爷爷被侵华日军杀害 他将家族受害记忆写入族谱
发布时间:2018-11-09 10:25
谢思华将家族受害记忆写入族谱
——《童增书简》故事系列之一
本报北京11月6日电(田野青 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 张蕾)日前,一对老夫妇敲开了北京中祥投资公司的大门,稍显迟疑地问:“童增会长在吗?”
当童增出现在二老面前的时候,大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,连连说道:“童会长,您没见过我,我是26年前给您写信的人!”
这位大爷名叫谢思华,是日本侵华战争受害者遗属。前段时间,他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——童增,并且了解到童增是中国民间对日索赔联合会会长,内心十分高兴。因为这个名字,串联着他77年前的家族往事与26年前的人生回忆。
1992年,时年50岁的谢思华在《金华日报》上偶然读到了介绍童增为侵华战争受害者向日本政府讨公道的文章,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这篇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勾起谢氏家族最悲惨的记忆——爷爷谢静岩的死。
时间拉回到1941年农历八月十二日午夜,在安徽省枞阳县的一个小村庄里,日本鬼子和汉奸突然包围了谢家,日军以“通新四军”的罪名将爷爷强行抓走。与爷爷一同被抓的还有其他4名手无寸铁的村民,他们分别是钱都喜、姚九思、周少如、汪吉义。
家人怎么也想不明白,老实本份的爷爷,靠种庄稼兼做点小买卖勉强维持生计,养活着4个孩子,怎么就通新四军了?第二天,噩耗传来,其中3人被杀害,爷爷也在其中。当爷爷血肉模糊(怀疑被疯狗咬死)的尸身,被家人散尽钱财才得以抬回家里的时候,43岁即将临盆的奶奶与4个孩子唯有抱头痛哭。
在爷爷惨死19天以后,他的第五个孩子出生了。家里突遭劫难,奶奶坐月子时终日哭泣,最终哭瞎了双眼,而那个不幸的孩子,因为家庭陷入贫困,缺乏营养,也早早夭折了。
这段刻骨铭心的仇恨始终折磨着奶奶及5个儿子的心。孙辈的谢思华,就是在父亲及叔父们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中,牢牢记住了爷爷的死。
1992年10月13日,谢思华怀着满腔悲愤给童增写信,讲述了家族的苦难。那时,父辈中唯有三叔谢春明在世,三叔得知童增为民族伸张正义的事迹后,非常敬佩,又怕作为孙辈的谢思华的记述有遗漏或错误,亲自给侄子写了一封信,以亲历者的角度回忆了父亲被杀的前后经过。
没过多久,谢思华收到了童增的来信,信里附上了记者李佩玉写的《历史没有忘记——国人向日本要求受害赔偿纪实》的报道,此信此文,一直被谢思华珍藏了26年。
26年间,中国民间对日索赔由热烈走向沉寂,其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。遗憾的是,中国像谢思华这样的千千万万的受害者及其家属们,始终没能等来日本政府的任何表示,甚至一个道歉。
但是,谢思华始终牢记着这份家族血债,牢记着26年前写给童增的信,直到有一天,在谢氏家族修家谱的时候,执拗的他,将当年三叔给他的信以及童增信里附的那篇文章,倔强地收录到了谢氏家谱里。
在20多年毫无结果的漫长等待之后,他没有选择放弃,而是将这份记忆永远地修进族谱里。族谱,是一个家族的根,爷爷惨死的这份历史沉甸甸地附着在家族之根上,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湮灭。
在童增的办公室里,谢老夫妇的来访,得到了索赔联合会成员最热情的欢迎。此时,最高兴的当属谢思华了,他得以亲睹自己26年前写给童增的信,他激动地说:“在修族谱的时候,我就想把这封信放进去,那时没办法联系你,以为信早就没有了。没想到我的信还保存得这么好,感谢你几十年如一日为我们四处奔走伸张正义。”
童增也感慨不已:“应该感谢的是你。当年因为有许多受害者写信支持,我才下决心走上了索赔之路。也是因为你们的坚守,我们才有力量走了26年。这条路我们要一直走下去,直到日本政府谢罪道歉为止!”
链接:《童增书简》
《童增书简》是日本侵华战争受害者及遗属写给童增的信件。上世纪90年代初,时为大学教师的童增发起了民间对日索赔运动。1992年,童增草拟了《关于向日本国索取受害赔偿的议案》,在70名人大代表的签名提议下,被正式列入当年“两会”第七号议案和第十号议案。此事经媒体报道后,全国各地二战受害者纷纷来北京,向其寻求帮助,也有许多受害者或遗属写信给童增,反映本人、家庭或家乡在当时所受残害,控诉日军烧、杀、抢、掠等罪行。各类信件前后将近1万封,揭露了日军当年在华所犯暴行。这些珍贵的信件后来被媒体称作《童增书简》。2014年,美籍华人柴大定、曹赞文等发起将《童增书简》进行扫描和数字化处理,并于2015年开通了“10000个正义的呼声——童增书简”网站(http://www.10000cfj.org),刊载信件内容。
来源:中国青年报
2018年11月07日 06 版